90后?歪果仁?北大毕业生?这些都是以色列小伙高佑思身上的标签,而今天,是他来到凤凰古城当配送员的第一天。
快递员这个我们看来司空见惯的职业,在外国人眼里是怎样的?
《古城里的配送员》http://v.qq.com/x/page/u0786uwy053.html
(1)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曾有一个热爱写作的朋友,希望体验人生百态,却无处下手,于是我劝他抽出半年时间去做快递员,因为每一座城市的喜怒哀乐,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快递员根据快递单上的地址,将一件件包裹送到千家万户,每天都会与形形色色的人,各式各样的家庭打交道,无形中,他们参与着一个时代的变迁与发展,也见证着一条街道一个片区琐碎又真实的日常。
高佑思在凤凰古城区遇到的中药世家大爷,是那些传统手艺人的代表,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单纯和赤诚的人,用尽一生将家族流传下来的技艺琢磨到极致。
大爷骄傲地告诉高佑思,他家的药铺从清朝末年延续至今,手艺传了五代,经久未衰。
而当高佑思问及大爷的儿孙会不会继承这份手艺时,大爷静默了,脸上的光彩短暂地消失。
他摇头,不是否认,而是不能确定——
“不知道,他们都有工作了,在单位上班。”
但还好,他的子孙后代都生活在凤凰,大爷的静默里也包含着一丝不敢轻易言明的期待。而老人这单是一箱药酒,也许同在凤凰的子女,也在以一种难以察觉的方式,默默支持着老人的坚守。
这是古城每天都会上演的一幕,是中国许多家庭都要面对的问题,也是中国社会的一个切面。
听带班的张师傅讲起,他曾经给一个小姑娘送货,是床被子,小姑娘开门时候还好好的,看到是被子,就开始掉眼泪。
张师傅吓了一跳,连忙安慰她。
她说她来自北方一座小城,跟着男朋友来了凤凰,她妈坚决不同意,说来了就不管她了,整整一个月吵得天翻地覆,还是没能阻挠她追寻爱情的脚步。真的来了,妈妈果真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但却开始默默给她置办需要的一切。
“想跟她说谢谢,但还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我那么伤她心。”
我们总有未尽的感谢,难出口的爱,期望着通过他人传达,而快递员就像生活的影子,默默观察、见证和参与着这些传统与现代的冲突,新与旧的碰撞,坚守与改变的博弈。
就像这座古城本身一样。
(2)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
深秋的湘西,天气不再暖和,高佑思穿上快递员制服的这天早晨,古城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古城里的酒吧一条街整夜都洋溢着青春与活力,是古城排名第一的打卡地。
而热闹背后,是动辄数百斤的酒水订单。
为了保护老街,古城内禁止车辆通行,配送员们只能用一双脚,一个背包,通过一趟趟往返将商品送到客户手中。
店主们都爱京东,因为京东小哥总是能走高下低,穿过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和一人宽的小巷送货上门。
有一瞬间,高佑思露怯了。
但吐槽过后,只能踏踏实实背着背包上路。
高佑思的到来为带班的张师傅“减了负”,六箱牛奶,两人可以一起分担。张师傅熟练地将牛奶装进背包,他说如果没有高佑思帮忙的话他会一次带四箱,
“要装满点儿,不然送不完。”
一路上,牛奶的重量让人高马大的高佑思只能弓着腰快步走路,路边的长椅就像救命稻草,看到就必须坐上去歇一口气,待稍恢复了力气,又继续前行。
这趟与牛奶的亲密接触让高佑思产生了阴影,
“真的,再也不买牛奶了。”
但越是难、越是累,他们却越是加倍努力。
小三轮是大部分快递小哥送货的标准“座驾”,高佑思坐的那辆是师傅自己的,每天风里雨里,车身却一尘不染,涂装的红色即便阴雨天也显得鲜亮夺目,一问,居然用了一年多了。
师傅带着大男孩炫耀自己四驱车收藏的得意劲说保养这车比保养自己重要,只要没事儿就认真擦洗,
“不能怠慢,这可是吃饭的家伙。”
的确,现实再虐心,也永远不缺认真生活的人。
而生活,从不亏待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3)家,是奔波的全部意义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高佑思问及张师傅,为什么选择快递员这个职业。
张师傅给出的答案很简单——
“因为离家很近,我能跟家人在一起。”
张师傅说无论上班多忙多累,他中午都尽量抽时间回趟家,和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于他而言,每天能见到家人是最开心的事。
“回到了家,会觉得安心。”
笑起来憨憨的张师傅曾在温州的大酒店当厨师,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湘西苗家人,他说起象拔蚌的切片方法头头是道,抬手就比划起下刀的角度。
但有了宝宝,一切都不一样了。
“外面赚再多钱,都比不上儿子叫我一声爸爸呀。”
说着他主动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全是小男孩的照片,他一张张快速地划着,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你看,多乖,昨晚一直要等我到家才睡。”
对张师傅而言,工作稳定,离家近,就是他奔波的全部意义。
“一份平凡的工作,为了简单的生活。”
中国有很多像张师傅这样重要而微小的存在,他们做着辛苦的工作,平凡地生活,背后支撑着他们的,无外乎家人和孩子。
马伯庸在《长安十二时辰》中有一段关于长安城的描写:
“东市的阿罗约是个驯骆驼的好手,他的毕生梦想是在安邑坊置个产业,娶妻生子,彻底扎根在长安。长兴坊里住着一个姓薛的太常乐工,庐陵人,每到晴天无云的半夜,必去天津桥上吹笛子,只为用月光洗涤笛声,我替他遮过好几次犯夜禁的事。还有一个住在崇仁坊的舞姬,叫李十二,雄心勃勃想比肩当年公孙大娘。她练舞跳得脚跟磨烂,不得不用红绸裹住。哦,对了,盂兰盆节放河灯时,满河皆是烛光。如果你沿着龙首渠走,会看到一个瞎眼阿婆叫卖折好的纸船,说是为她孙女赞副铜簪,可我知道,她的孙女早就病死了。”
……
“我在长安当了九年不良帅,每天打交道的,都是这样的百姓,每天听到看到的,都是这样的生活。对达官贵人们来说,这些人根本微不足道,这些事更是习以为常,但对我来说,这才是鲜活的,没有被怪物所吞噬的长安城。在他们身边,我才会感觉自己活着。”
这种细碎又平常的忙碌,日复一日,构成了生活本身,让活着这件事变得热闹又充实。
再没什么比好好活着更可贵的事了,你认为呢?